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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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翻/御泽】The Trajectory of Laughter 27


作者PKSamurai     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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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烈日

章简介:比赛还在继续。——青道vs药师part4(完)

那个瞬间,他刚刚完成投球动作,身体因为惯性向前,目光还定格在打者身上。下一秒,世界突然倒转,疑惑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地。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但眼前除了大片的阴影之外,只有漫天遍野飞扬着的尘土。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在远处的某个地方,似乎有许多人在呼喊着什么,但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话语。

他想要起身查看,但一阵灼烧般的剧痛猛地袭来,他的身体好似置于烈焰之中,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利刃疯狂搅动。他想伸手呼救,却只感到身体沉重难以移动。灵魂深处那双包裹着他的温柔的手,牵引着他慢慢离开此处,此刻他仿佛觉察到那根将灵魂与身体联系在一起的细线终于在接缝处断开。断线的木偶,无法操控,无法移动。

在一片混乱中,恐惧与绝望渐渐袭上心头,他在黑暗中茫然的摸索着,终于在前方找到一盏明灯。一切都是模糊的,虽然他看不到,可他知道光源就在附近。但即便如此,这盏灯,他也无法掌控,无法触碰。它不属于他。明晓这一点后,他突然感觉无比的疲倦,无力的垂下双手。

他要死了吗?亦或是,他已经死了吗?

终于他无法再继续逃避下去了,真讽刺啊,他在这里担心克里斯前辈,担心御幸,一直在为别人操心,却选择性的避开了自己早已死去的选项。但无论他怎么躲避,这个可能性从最初开始一直都在。

他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感觉到无助渐渐渗入身体内部,滴答…滴答…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放声大哭。

这不公平!这真的不公平!

这次他也没能向那个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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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投手丘上尘土飞扬,片冈教练急忙从休息区跑出来。片刻后,看着泽村倒地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队友们也匆忙奔向投手丘。

四周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不知为何,御幸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本应站起来,走向投手丘,去查看泽村现在的状况,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边缘,呆呆的望着那个人的身影无法动弹。下一秒,那些冲到现场的医护人员阻挡住他的视线,此刻御幸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心中怀有的是感激,还是不安。

然后随着某人——好像是仓持,脸色苍白,惊惶恐惧的退开。御幸再次看到了那极具冲击性的画面,那个人安静的仿佛了无生气的模样,让御幸的心脏猛地收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救护人员很快将担架抬出,众人小心翼翼地把泽村轻轻放上担架,在小礼的陪同下泽村很快被带离现场。看台上的观众们也都随之起身,伸长脖子目送他们离去。御幸觉得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红色闪烁。

最后,只剩他独自一人站在投手丘上。

御幸的手指缓缓陷入掌心,他隐约看到有人站在他周围,但奇怪的是,他却无法感知到那些人的存在。他孤零零的站在这广阔的体育场中央,身边的景象渐渐归于黑暗。这个地方以前从未给他如此空洞的感觉,棒球场是这样可怕的地方吗?

不。这种感觉大概并不陌生。

御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从肺部不断涌出的空气似乎带给他一点力量,御幸感觉自己再度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他一根接一根的松开手指,将手慢慢垂下。

现在情况如何?在轰雷市的打席期间,泽村被回击直接击中,被抬上担架带离赛场。当时他能做什么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

不。

这只是意外,他无能为力。

他又颤抖着缓缓吐气。胸口的紧绷感并没有消失,但他能感觉到那种痛苦已经漂进了黑暗深处,他又可以不必再去在意它。

心中的阴霾消散大半,御幸松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教练正在和裁判一起商讨事情的后续处理,队友们则满脸恍惚的走回各自的位置。只有轰雷市,独自一人阴沉不定的在一垒附近焦躁徘徊。

远处的计分板仍在继续显示着双方的比分,天空依然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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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终于再度开始,此时响起的广播听起来几乎像是一个残酷的玩笑,“青道高中选手更换,代替投手泽村君上场的是川上君,投手川上君。”

川上在嘈杂的人群声中匆忙走向投手丘,一到这里,他便被御幸直接拉走交代情况。

仓持可以明显察觉到这次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亮桑肯定也轻易的发现了这点,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仓持不由一抖,小心翼翼的看向前辈,不过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仓持心中暗自翻江倒海,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今年夏天第一次看到投手被球击中,但在看到泽村的一刹那,他还是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那个人静静地倒在地上,眼睛是睁开的,但里面没有光。如果不是胸口的轻微的起伏,仓持几乎要将他误认成一具尸体。

他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样强烈的意识到,棒球有时真的很可怕。

“二棒,左外野手,秋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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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已经安静下来,但紧张的气氛没有片刻消散,沉重的空气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春市死死地攥住栏杆,茫然的不知望向何方,他已经这样站在这里很久了,直到冰冷的金属刺痛掌心,春市才在恍惚间回过神来,他转身看向板凳席上的同伴,却发现那一张张面孔上写满了相同的神色,那是担忧、焦虑与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尽管形势严峻,比赛还是要继续下去。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泽村,但我们还有一场比赛要结束。别让泽村的努力白费!”片冈教练在比赛重新开始前这样告诉众人。

队员们也努力打起精神给出回应。

但很不幸,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邦!

打者随手将球棒扔向一边,开始向一垒跑去。仓持眉头一皱向前奔去,但球还是将将擦过他张开的手套,滑向外野。打者毫不费力的越过一垒继续向前,在坂井接住球,将球扔回时,他已经安全地滑上二垒。与此同时,轰雷市也站上了最佳得分位置。

这本不应该成为一个安打,如果是平日的仓持这球多半会被接住,但其他人都体贴的没说什么,川上还特意转身喊了句“没关系!”

仓持紧咬牙关,尽管春市离得太远,根本无法听到,不过还是知道他大概在说抱歉。

“三棒,一垒手,三岛君。”

自从比赛中断,药师的休息区就异常安静,直到队员们重新上场活动,他们才终于焕发活力,又开始吵闹起来。

“小凑,”听到片冈教练突如其来的声音,春市差点吓得原地跳起来。不过实际上,他只是后退了一小步,缩了缩身子。

“教练?”春市活动了一下站得发麻的双腿,踉跄地走向休息区入口——教练所在的地方。在经过坐在替补席上记录赛况的克里斯前辈时,他注意到纸上的笔迹明显因为书写者那颤抖的手变得有些歪歪扭扭。

“去牛棚告诉丹波,让他随时准备上场。”
“是,教练!”

春市走出休息区,外面的阳光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当他跑到牛棚时,丹波正在和宫内一起热身,球与皮革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

然而,就在丹波注意到他的到来转身停下之际,异变发生!场上突然炸开一声巨响,白色的小球伴随着他们惊恐的神色径直飞向右外野。

别落下!!!

仿佛是在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下一秒,小球就直接落地。药师看台上爆发出雷霆般的欢呼,打者满脸兴奋高举手臂跑上一垒,轰雷市也回到本垒。

春市的目光扫向记分板,一个“1”在他的注视下出现在药师的名字旁边,现在比分已经变为6-2。

“怎么了,小凑?”
丹波的发问提醒了春市,他转过身,“我有教练的口信,教练让你随时准备上场。”
丹巴点点头,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好的。”

任务已经完成,春市慢慢走回板凳席。这时他注意到比赛再度暂停,内野手已经聚集在投手丘周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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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川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都是我的错。”
御幸愣了一下,看着神色痛苦的侧投。他的眼睛已经不似最初那样专注,明明前一局刚刚热身上场,现在的他似乎已经疲惫不堪了。

“你的投球是有力量的,只是你太紧张了,”御幸努力安抚眼前自责的投手,“试着放松一点。”
“是啊...抱歉,”川上低头盯着鞋尖小声应道。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场面陷入僵持,没有人敢动或是发声。御幸静静地看着队友们脸上的表情,觉得心中一紧,涌上一阵酸楚。

“我们还在领先,”他语气生硬的强调着,“请大家不要忘记这一点。但如果我们的防守都松懈下来,药师随时可能追上来。”

“ 嘁,”御幸转过身,看到仓持目光锐利的刺向他。“喂,御幸,你是……”
“什么?”
仓持犹豫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算了吧。”

御幸能感觉到身上挥之不去的视线,幸好队长的发言将他及时解救出来,“御幸说的没错,别忘了教练的话。我们都很担心泽村,但在去探望他之前,我们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呜噶!”增子点了点头。
“我们都支持你,阿宪。”
“放松,放松。”

川上有些虚弱的挤出一个笑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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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局,攻守交换!”

青道的野手们终于如释重负的跑下赛场,众人围在投手身边,安慰的拍了拍投手的肩膀。

轰教练仰靠在长凳上,抬头望着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在那之后,我们就只得了一分。”

“没办法,在雷市上场之前,我们就已经两出局了,”真田说着拿起他的手套,“说实话,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他们的游击手明显在秋叶那个打席时状态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很幸运雷市把那个左投弄下去了么,”有人低声说。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不安的动了一下,有些心虚的避开彼此的目光。

“真糟糕,”轰教练咕哝着,挺直身子,“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从没想过让那个左投以这种方式离场……但别忘了,孩子们,我们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胜利!”
“是,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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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三局开始降谷就一直不安地坐在板凳上冰敷肩膀,即便如此,六局下半还是在他的躁动中飞快的过去了。

看来,就连眼前这个空前认真的御幸前辈也无法对那个药师投手产生实质上的威胁。

小球从投手丘上极速射出,御幸做出应对,但可惜这一击完全偏离球心,只造成了一个投手滚地球。投手动作利落的将球捡起,直接扔向他们的一垒手。

“出局!”

御幸回到休息区,一言不发地摘下头盔,神色阴晦的埋头坐到一旁。降谷在他走过的时候,给捕手递了一杯水——但是他径直走过,视线完全集中在前方,没有分出丝毫的注意。
降谷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水,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喝了一小口。

当泽村被球击中时,他和其他人都惊呆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明明比赛进行得很顺利,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之间化为泡影?

降谷茫然的望着赛场,激烈的攻守被眼前的大雾笼罩,一时不知比赛究竟要去往何方。但听到片冈教练让春市给牛棚里的丹波传递口信时,降谷感到心中突如其来的漾起一阵嫉妒的涟漪,它在他的脑海如此激烈地沸腾着,迅速将他染黑。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没被换下赛场,毕竟棒球规定一旦被替换下场,就绝不允许再度参加本场比赛。这意味着无论比赛中途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再站上投手丘了。

就算泽村离开了这里……

想到这里,降谷的脸上有些发烫,他对着杯子皱着眉头,品味着这种陌生的情感。无论如何,这种感觉都不太好。毕竟,就在前一天,泽村还站在他身旁喋喋不休的向他讲着如何从打者的击球中振作起来,往日里他也常常拖着他和春市侵占金丸的房间备战考试……

他当然担心泽村,因为他们——他们是朋友。但同时降谷也在拷问自己,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是否存在着“这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这种念头。

降谷摇了摇头,努力吞下一大口水,希望清水能冲刷走这种丑陋的感觉。

这肯定……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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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幸神情严肃的蹲在捕手区中,往日的笑容已尽数消失。他抬头望着球场后方的计分板,有些惊讶地发现,太阳几乎没有变动过方位,与比赛开始时别无二致。明明感觉一整天都过去了,但事实上,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

不幸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到来,就如同负的锁链。药师在第七局中再得一分,川上与第一个打者在进行一段紧张的拉锯战后,坏球累计至四个,被迫将其保送,接下来的打者击出一记二垒安打,躲过了增子的手套。无出局,二三垒有人,药师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绝佳机会,随后的打者打出牺牲打,成功将三垒上的打者送回本垒。

好在川上及时止住颓势,后面的两个打者无一上垒,七局上半结束。然而,下半局,真田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直接拦住青道的攻势,至此药师的气势再度大涨。
现在比分是6-3,打线还没有真正从真田的手中取得过分数,虽然只是缓慢的变化,但他们之间的差距确实在不断缩小。

很快,又要轮到药师进攻,这可能只意味着一件事。
当药师的那个怪物再度上场的时候,御幸几乎能听到那随之而来的送葬曲的声音,冻彻心扉。唯一让他得到稍许安慰的是,那个刺耳的笑声终于消失了,但这点安慰也见到打者的脸时瞬间烟消云散,御幸感觉胸口处有什么在翻滚着、咆哮着、灼烧着,汹汹攻势几乎要侵蚀他的整个大脑。片刻后,他强行压下这种感觉,努力专注于眼前的比赛。

“第八局上半,药师高中的攻击,一棒,三垒手,轰君。”

这次,没有狂笑,没有挑衅,打者安静的走进打击区。不得不说,这样沉默的姿态放在这个人身上显得十分怪异。打者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直接摆出姿势,进入击球状态。看到轰雷市这安定、沉稳的身影,御幸感到一阵颤栗从尾骨背脊一路窜入脑中,明明眼前只是一个瘦小的打者,御幸却隐约看到了前方那堵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高墙。

御幸轻咬手指,略带审视的观察着投手丘上正检查松香粉袋的川上。他的状况看起来比第六局要好很多,控球方面也得到了改善。但问题是,这真的足以对阵轰雷市吗?

如果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御幸绝不会逃避战斗,那时他会选择直面轰雷市,他不愿意逃避。当然这也有风险——但在现在这样的时刻,药师裹挟大势而来,希望借着冲劲在一局之内彻底扭转局面。他绝不会让药师的美梦就这样轻易地实现,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青道…确保他们的胜利。

御幸转向板凳席,对上教练的视线。不过,片冈教练只是碰了碰帽檐,冲他点了点头。传达的信息很明确:川上会继续投球。

川上站在投手丘上满怀信任的看着他,但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阳光无情的炙烤着他形单影只的身影,一滴汗水从脸上缓缓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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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仓持感到异常平静。

虽然他对泽村的状况仍然一无所知,比赛的情况也只会越来越糟。然而,当他看到御幸时,他又恢复了理智。

他在远处还没有发现,因为御幸不是那种会在脸上表露感情的人,他总是戴着眼镜,让人很难分辨他的神色。仓持从没有见过摘下眼镜的御幸,这个奇怪的家伙甚至在洗澡时都会戴着它。

但当野手们聚集在投手丘周围时,仓持察觉到有一些东西确实改变了。表面上,御幸还是那副一心追求胜利的样子。仓持起初有些敬畏,其他人仍在明显的动摇着,御幸却已经稳步前行了。

不过,听到御幸的声音,以及他说话的方式,仓持的脑海中瞬间响起了警报,在经过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了原因。

过去几个月里,御幸和其他人之间那种一直在消失的距离感又回来了。在意识到这点后,仓持便再也无法放纵自己沉溺在那无尽的忧虑之中。

“…一棒,三垒手,轰君。”

轰雷市死死地攥着球棒,踏上打击区。

在一段漫长到几乎有些不自然的停顿后,川上对着暗号点了点头,伸直手臂。场中的喧哗声渐渐消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命运的宣判。

仓持也绷紧身体,略微曲膝,准备随时发力,采取行动。

川上全力挥动手臂,他那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用力地紧绷着,球从投手丘上疾驶而下。轰雷市找准时机猛地挥棒,呼啸而至的球棒带起一阵骇人的气浪。

“邦!”

伴随着炸裂般的巨响,一抹白色弹射而出,在天际一闪而过。

仓持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他想要行动,想要做些什么去阻止它。但他只能像个观众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球在飞着…飞着……

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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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御幸下一个暗号的间隔中,阿宪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但这都是无用功,他的肩膀还在剧烈起伏,心脏在砰砰狂跳,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球,看到掌中的棒球在微微颤抖。

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画面,小球与球棒猛地相撞,弹射而出,飞出围墙,然后完全消失不见。最初的难以置信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和焦虑,这种感觉如鲠在喉,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

御幸努力让阿宪冷静下来,告诉他刚才这球的主要责任在他,但他知道那时阿宪并没有扔出最好的球路。在泽村和降谷都不能上场的此刻,教练和球队都需要阿宪来守护住青道的优势,但他却辜负了他们。

看到御幸打出的暗号,川上麻木地点了点头,在手套里调整了一下球的位置。片刻后,球从指缝滑出。

打者没有移动。

“四坏球!”

川上脱下帽子,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与此同时,打者在看台上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直奔一垒。

就在下一个打者向裁判鞠躬后进入打击区时,阿宪注意到他视线的移动。他眼角微缩,有种可怕的猜想要破壳而出,他努力压下恐惧,缓缓转身,看到片冈教练走出休息区,心脏陡然紧缩。

“青道高中选手更换,代替投手川上君的是丹波君,投手丹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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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波弯腰捡起地上的松香粉包,手中熟悉的触感是那么美妙。他回想起最后一次站在投手丘上,感觉已经是非常久远的过去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在青道的最后一个夏天,会因为受伤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场下。作为王牌,他曾期望——在决赛中对阵真中要和市大三高,这是他过去三年中一直在努力的方向和梦想。

现在想想实在惹人发笑,他在练习赛中受伤,真中也在对阵药师的四分之一决赛中受伤。但是,尽管小要的夏天已经结束了,可他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这种感觉有些苦涩。但与此同时,他更心存感激,对教练,对球队,对其他投手,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被拖着前进。泽村,虽然只是一年级,却带领青道走了这么远。

他与真中的竞争可能曾经是他的动力,但此刻,他是球队的王牌,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他要和球队一起走下去。等到时机到来,他会很高兴地把身后的1号传给可靠的后辈,但现在,他才是青道的王牌。

他还有大笔的债要偿还,为了青道,为了真中和市大三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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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成支着球棒半蹲在圈里,看着小纯站在打击区上气势十足的吼叫。

“三棒,中外野手,伊佐敷君。”

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胜负。

八局上半,开局被击出阳春本垒打,后四坏造成一垒有人,万幸在丹波登上投手丘后,药师的攻势得到有效的遏制,后续打者无人上垒,青道只丢一分就成功结束这半局。丹波的强势投球缓解了开局本垒打造成的冲击,但事实上,药师确实在悄然接近青道的脚步。毫无疑问,这局他们能否得分,将会决定后续比赛的走向。

“结成,”他听到教练叫他的名字。
结成回身看向教练,“?”

教练正站在休息区中,双臂交叉在胸前,表情和往常一样严肃,只是眉头皱的更紧。结成知道教练很担心他们,不仅仅是比赛的胜负。在泽村出事后,他明显地动摇了,结成以前从未见到这个男人将他的动摇展露于他们面前。

“这个夏天队里的每个人我都问了很多次了,”教练说。“当然我也问过你很多次。你知道,作为这支队伍的四棒和队长,这是很沉重的负担。但是为了球队,我需要你带领他们直到最后一刻。”
结成点点头,“是,教练。”

铛啷!

他转过身,看到小纯把他的球棒扔到一边,跑向一垒。但很可惜,这个滚地球根本没有穿过一二垒的防线,被果断没收。

“出局!”

结成站起身,攥着球棒的手微微缩紧。小纯一脸不满的走了过去,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很温暖,也非常沉重。

“四棒,一垒手,结成君。”

结成走上打击区,他回头望了望药师投手,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如今形势渐转的罪魁祸首,青道打线从他身上几乎颗粒无收。

结成静静地看着投手,他可以感觉到空气逐渐变得沉重,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大对侵入其中的自己施以压迫。
压力。期望。队伍。责任。一切都凝固了,将他包裹其中,封闭起来,直到形成一层厚重的壳。它很沉重,但却不是结成的负担。这是他的盔甲,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他缓缓吐气,有意识地降低身体至平时的的击球位置。

除了投手手套里的球之外,其余的景象都在模糊褪色。四周前所未有的平静,随后球移动了,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模糊的白色。它飞向本垒板——但结成明白这球刚好在好球区外,他没有动作。

在远处的某个地方,有个声音传来——“坏球!”

球再度回到投手的手套中,又是一段时间的平静,结成继续耐心地等待着。然后,球再次飞向结成。

在过去几年里,这支球棒曾被无数次的挥动,几千次,几万次,就连结成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它已经成为他根深蒂固的一部分,这支球棒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收紧上身,弯腰,用力蹬地,将全身的力量传向手臂,就像从前做过的每一次那样。球的轨迹突然变化,可这并不重要,他可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身经百战的球棒,一定知道如何应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球的冲力在与球棒抗衡,不过,很快——“铛!”——小球瞬间从眼前消失。

结成扔下球棒,开始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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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在弥补之前的沉默,这一刻,青道那侧的看台上掀起雷霆般的浪潮,兴奋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打得漂亮!”
“干得好,结成!”
“队长!”
“哲桑!”

结成踩着二垒垒包,还是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沉默的握拳向看台示意。球场的另一边,一种异样的寂静弥漫在药师的休息区。

与此同时,御幸拿起他的球棒,走出了休息区的荫蔽中。他立刻感觉到温度的差别,外面是不是更热了?感觉太阳灼热的光芒几乎要将他晒伤,即便现在只是坐着不动,汗水也一刻不停的从他的背上倾泻而下。

他靠在球棒上,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的计分板。八局下半,比分6-4,青道二垒有人,不过已经累计两个出局了。

想到这,他瞥了一眼打击区上的增子,严肃的面色,决绝的眼神,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打一发。御幸有些安心的转向投手丘,真田一直坚持着完封他们到现在,不过看他那疲惫不堪的样子,这也不是没有没有代价的。就是那摇摇欲坠的弦究竟何时才会崩断呢?

增子已经压低重心待球,真田向前探身,等待着捕手的暗号。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站直身体,瞥了一眼略微离垒的结成,然后僵着脸开始一系列投球动作。

小球旋转着奔向本垒,增子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丝,弯腰强硬挥棒——邦!——球飞向天空。御幸视线追随着球的轨迹,它飞了几秒,最终落在中坚手的前方。

顿时休息区和看台上沸腾起来,御幸支起球棒向场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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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局上半,药师高中的攻击,七棒,捕手,渡边君。”

雷市独自坐在长凳上的阴凉中,大口大口的吞着香蕉。他记不得自己已经吃了多少——但从满地的香蕉皮来看,队里准备的香蕉估计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现在他已经不怎么饿了,但眼下这个不需要他上场守备和击球的时候,他得做点什么来填补这无尽的空虚。饱腹感让他觉得奇怪,他几乎记不清上次不饿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因为他打出了本垒打,混账老爹答应今晚给他买猪排饭。当然,这是如果药师能赢的了这场比赛的话。

“八棒,游击手,小林君。”

真田前辈筋疲力尽的靠在栏杆上,看起来就要倒下了,却还是在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三岛和秋叶也都站在那里,还有队里的其他人——山内、三野、福田、渡边……

咦,大家都在那里喊些什么?

雷市眨了眨眼,突然僵住了动作,把嘴里咬着一半的香蕉皮扔下。

“九棒,中坚手,大田君。”

雷市伸手去拿球棒,在三岛一把将帽子扣在他头上后,雷市走出了休息区。

他在准备区蹲下,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好像静音按钮被关掉了,体育场的声音顿时在雷市耳边炸响。

“大田,上啊!”
“大田前辈!”
“投手已经害怕了,大田!”

大田站在打击区,怔怔的望向休息区的方向,这正好撞上了雷市的眼睛。雷市吓了一跳,飞快地别过头,又红着脸转回来点点头作为回应。大田满怀气势的大吼一声,猛地抡起球棒,压低身位面露杀意的看向投手。

“大田前辈!”雷市双手做喇叭状,企图给打击区上的人一点力量,“大田—前辈!”

铛!

大田绝望地跑了起来——但是球根本没有飞远,游击手下一秒就将球纳入怀中。“砰”——处决的枪声响起。大田倒在地上,满脸泪水,疯狂又狼狈的不停捶着地面。而分界线的另一边,青道的队员们笑着闹着,一股脑儿的挤在光头投手的身边,摸着他光滑的脑袋。雷市愣在原地,他的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休息区,从他身旁走过,他能听到老爹抽噎的声音。雷市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看到真田前辈,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此刻,雷市的眼睛不知为何也有些发热。

明明他们就要赢了。明明他们已经很接近胜利了。下面就是他的打席……但比赛已经结束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吃猪排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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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以后会继续缓慢更新的!这段日子里还是时不时能看到有gn回顾前文的痕迹,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抱歉。
而且好久没翻过了,哪里觉得怪怪的可以告诉我,尤其是人称问题的,我总觉得我在处理人称问题上有哪里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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